看了巴西和葡萄牙的比賽,我仿佛看到了人類社會組裝完成的一個半小時濃縮快進版。
人類進化到半程,身體還沒完全脫毛,語言只是咿呀作響,遠遠見到另一個操著同一口鳥語的同類,驚懼交加,簡單的大腦溝回直接通向一個“你死我活”的粗暴反應,空氣中有后來我們稱之為“血性”的氣味。
后來,人們進化進入最后收官階段,學會了愚弄和自欺欺人,制定出一系列陳陳相因的禮節(jié),規(guī)定出違背天性的準則,世界被條框捆綁打包成了“社會”,社會中莫須有的你儂我儂,不過是心照不宣你知我知。
巴西和葡萄牙的比賽上半場,就像人類進化史的前半段。葡萄牙人不斷踹向對方最脆弱的關節(jié),或把自己整個摔向巴西人的后背,仿佛大腦里有個一根筋的指令———“搶不搶到球無所謂,人是一定要踹死的!钡搅讼掳雸觯悎錾先祟惿鐣_始形成,明顯標志就是人們開始動腦了,動大腦深處鬼鬼祟祟的小機關,巴西和葡萄牙人發(fā)現———反正我們都能出線,干嗎一味聽從腎上腺激素的指令。于是,相隔不遠的兩個更衣室緩緩騰起一種默契,一種“他好我也好”的共識,一道共同停止返祖行為的契約。于是,下半場踢得很悶很友愛,很溫良恭儉讓。葡萄牙和巴西手拉手快快樂樂地晉級,喪失了所有的激素和激情。
這當然令人失望。就像舒爾茨所說的“像一頭受訓練去對吉普賽人的笛聲做出反應的熊”,隱隱感到內心野性的呼喚。
球場是少有的可以合法返祖的地方。這里并不是沒有道德,只是它的道德戒律是簡單的桀驁不馴的。而我在球場邊上永遠圍觀返祖,等待野蠻人。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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