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松:
悲劇是如何走過來的?很多人在看到這個消息以及相關的視頻的時候,會感受到最后這三小時,或者最后潑了汽油的這十分鐘,相關執(zhí)法者的冷漠、不作為,甚至是是過失是讓人憤怒的。但是其實,更重要的可能是過去幾個月,甚至13年里頭,我們有關部門的不作為,或者說錯誤的作為,導致最后這個結局的必然產生。
為什么這么說呢?4月份的那一次有了去拆遷,最后未成這樣的過程,那次據相關部門的人員介紹,他們一家也采用了暴力抗法的這種手段,比如說也有了扔汽油瓶、潑汽油,甚至潑到執(zhí)法者身上這樣的一些細節(jié)。但是從4月份一直到現在安然無事。法是不是一個松緊帶?
我們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如果相關的執(zhí)法者就已經能用她來暴力抗法和違反了法律相關規(guī)定,對她處以相關的處理的話,會不會是被害一方付出了小的損失,但是不會產生最后這么慘烈的失去生命的結局。為什么同樣作為執(zhí)法者,在面對4月份那次拆遷的時候,他采用了幾乎相同的執(zhí)法行為的時候,相安無事,沒有對對方任何的告知,以及對方任何的處罰,沒有處罰自然會被對方認為,我繼續(xù)這樣的行為,是不為過的。但是這一次錯了,不僅導致直接拆遷,她的死亡,而且她的丈夫也已經被刑拘,幾個月之前,采用了幾乎相同的行為,為什么沒有受到懲處呢?這是一種什么樣暗示呢?
主持人:
2007年,當規(guī)劃改變的時候,雙方就曾經在利益補償問題上產生過糾葛,為什么這個問題一直到現在還是沒有理清楚?
白巖松:
其實所有人都希望拆遷所引發(fā)的沖突是最后已經沒有辦法的辦法,誰都不愿意看這樣戲劇性的場面,但是這幾年這樣的事情越出越多,我覺得導致可以不讓這樣的事情出現的時候,就是雙方心平氣和的時候在做什么?為什么沒有這樣的相關的機制去保障?
從這個2007年時候就已經告訴對方,雙方已經開始進行博弈,到底是多少錢合適,或者怎么樣。從相關的規(guī)定來說,應該有三方,第一個是它的成本,建筑的成本,第二個是他的市場的現在的價值,第三個是受益。這三者必須用兩者捆綁在一起,來解決我該補償你多少錢的問題,但是也許政府的有關部門擁有一把“尚方寶劍”,它覺得,我認定你是違法的建筑,所以我只用你的成本來進行補償,對方可能就不接受,因此錯過的這兩年時間,也是導致最后這個悲慘結局的一個重要因素。
主持人:
剛才我們只是說錯過兩年,但是實際上可能錯過的時間更長,因為在所謂的違法建筑,在它一開始的時候,它是不是違法的?
白巖松:
我認為這個事情其實最大的問題,其實隱患是從這兒開始埋起的。1996年的時候,當時帶有某種角度,他們夫婦倆是被請回去的,因為他是作為一個復員軍人,當時在城市里經商,后來這個地方要招商引資了,把他們夫婦請回來,當時交了加起來可能幾萬塊錢,然后這個建筑業(yè)建了。請問2005年開始告訴他,尤其2007年開始告訴他你是違章建筑,從1996年一直到2005年,他們夫妻倆被評為各種各樣的勞模,納稅交了,然后解決了就業(yè),得到了各種表彰,你收人家稅的時候,解決就業(yè)的時候,違章的建筑你視而不見,在有關部門面前11年的違章建筑卻一直違章地存在著,這給別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暗示?你今天,當你要建路的時候,突然指定他是違章建筑了,可是當時你收稅和解決就業(yè)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呢?
另外,人家前幾年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我先上車了,但是打算補票,但是在補票的過程中,一直沒有補成,這又是一種什么樣的行為?因此,雖然從法律條文上來說,也許他沒有合法建筑相關的東西,但是背后是不是你的默許導致的呢?
主持人:
您現在收看的是《新聞1+1》,今天我們節(jié)目關注的是發(fā)生在四川成都金牛區(qū)的一起拆遷事件,我們的節(jié)目稍后繼續(xù)。
(播放短片)拆遷事件為何總是“虎頭蛇尾”?
唐福珍的親屬:
當他們來的時候,因為我們三姨知道這些人是來干嗎的,所以說那個時候,她就做過一字類似的舉動,想阻止他們,想嚇唬他們,可是他們是被嚇著了,然后他們就走了。
解說:
今天,從唐福珍的親戚的口中,我們得知,早在今年4月份,唐福珍就曾在與執(zhí)法部門的對峙中,做出往自己身上潑汽油的舉動,但當時執(zhí)法隊的人及時撤走,避免了悲劇的發(fā)生。
根據人民網地方頻道的報道,成都市金牛區(qū)城管執(zhí)法局局長鐘昌林曾這樣向媒體形容那次行動,胡昌明、唐福珍糾集其親屬采取投擲汽油瓶和向執(zhí)法人員潑灑汽油等方式暴力抗法,致使依法拆除行動被迫取消。雖然唐福珍的這次行動被官方定性為暴力抗法,但最后的幾個月,有關部門卻沒有對她的暴力抗法行為采取任何積極的應對,而她這種極端的示威行為也沒有能引起拆遷部門足夠的警覺。
今天央視記者來到唐福珍家的現場,她曾經的家已經變成一個深溝,工人正在挖路基。根據相關人士透露,唐福珍的部分家人目前被拘押,并不知道接下來會進行怎樣的賠付和處理。
曾經有許多和唐福珍一樣遇到強制拆遷情況時,采用極端方式,捍衛(wèi)自己房子的人們,他們最終的結果又是怎樣?曾經走進人們視線的重慶“8最牛釘子戶”吳萍,最終算是討到了說法。兩年前,她在自己四周已經被挖成懸崖峭壁的家中,懸掛國旗和橫幅,高調地阻止拆遷。經過長時間的堅守,吳萍最終還是與開發(fā)商達成和解,開發(fā)商將其在沙坪壩開發(fā)的一處門面房按同樣面積交付吳萍,吳萍表示同意并且自愿搬遷。許多人說吳萍贏了。然而不是每個釘子戶都能獲得像吳萍一樣滿意的結果。
2008年,位于南京被稱為史上“真正釘子戶”的王府餐廳在房屋上釘了18000枚鐵釘來阻止拆遷,照片刊登后,一時間引人關注。然而在王府餐廳向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請要求終止執(zhí)行強拆令之后沒有多久,所在區(qū)行政執(zhí)法局就依法對該餐廳進行的強制拆遷,而伴隨著該房屋的拆除,關于這家史上“真正釘子戶”的消息,也在網上隨之銷聲匿跡。
面對這些用極端方式阻止拆遷的事件,留給人們的應該不僅僅是他們轟轟烈烈的極端行為,如何在塵埃落定之后,也能讓人們明明白白地看到處理結果,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主持人:
接下來我們來連線正在成都為唐福珍的丈夫胡昌明提供法律援助的公益律師劉亞軍。
劉律師,你好。
劉亞軍(公益律師):
你好,主持人。
主持人:
現在對于胡昌明來說,他的房子沒了,妻子死了自己也被刑事拘留了,對于他來說,他有權利去維護自己的權利嗎?
劉亞軍:
他當然有這種權利。
主持人:
對他來說怎么去維護?
劉亞軍:
他作為財產的合法授權人,他當然有權利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主持人:
他怎么去維護?
劉亞軍:
目前來講,他現在所面臨的問題是,我們給他所提供的法律援助是針對他刑事拘留的案件。他現在被指控妨礙公務罪,他的兒子,他的親屬有幾個也都以同樣的罪名被刑事拘留。我們現在考慮的首先的問題就是關于他的罪名能否成立的問題,今天下午我到派出所會見了胡昌明本人,他對涉嫌指控是不認可的。
主持人:
劉律師,我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目前據我們所知,你正在向拆遷方面要當天去執(zhí)行拆遷任務的所有人員的名單,這是為什么?
劉亞軍:
因為根據刑法277條,關于涉嫌妨礙公務罪名的成立,是針對依法執(zhí)行公務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所實施的這種犯罪行為。我們現在介入以后,我們就要向有關部門去詢問這些問題,究竟現場執(zhí)法的是哪些部門,他們的姓名,他們的單位,他們的職責到底究竟是什么,有沒有依法履行公務。這是這個罪名是否成立的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主持人:
非常感謝劉亞軍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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