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180名細菌戰(zhàn)受害原告起訴日本政府的細菌戰(zhàn)訴訟再次引起全世界的關注。7月19日，這場歷時八載的跨國訴訟在日本東京高等法院作出二審判決。8年訴訟路漫漫，經過將近40次庭審，一審、二審兩次判決，60多年前侵華日軍在中國實施反人類細菌戰(zhàn)的罪行被漸漸揭穿，而中國民間清算血債的正義行為被全世界越來越多的人們所關注。
追尋歷史的真相
直到1992年，王選才知道日軍侵華期間使用了細菌戰(zhàn)，那一年她40歲。當年她的家鄉(xiāng)浙江義烏崇山村有405人死于日軍細菌戰(zhàn)，她的家族就有8人。而就是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女性，后來成為向日本政府討還血債的帶頭人。
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由于日本的極力掩蓋，日軍細菌戰(zhàn)的真相很少有人知道。1988年，日本中學教師森正孝在中國調查時發(fā)現一個叫“榮字1644”的日本部隊，發(fā)現細菌戰(zhàn)疑點。森正孝在浙江省的義烏、金華、寧波等地調查拍攝了電視專題片，披露日軍在中國實施細菌戰(zhàn)的事實。后來，森正孝發(fā)起成立“細菌戰(zhàn)調查團”，并考慮通過法律途徑幫助中國細菌戰(zhàn)受害者討還公道。
1993年，日本的研究人員從防衛(wèi)廳研究所圖書館偶然找到日本731部隊大本營參謀部作戰(zhàn)科科員井本雄男的日志，井本日志中有多處細菌戰(zhàn)的記述，其中清楚記載著當時日軍對寧波、常德等地實施細菌戰(zhàn)的情景。鐵一樣的證據被發(fā)現，當年日本軍隊令人發(fā)指的細菌戰(zhàn)逐漸浮出水面。
1994年8月，浙江省義烏市崇山村3位村民向日本駐華使館遞交了1萬多名村民署名的"聯合訴狀"，要求日本政府進行賠償，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答復。1995年一個偶然的機會，時在日本的王選看到家鄉(xiāng)索賠的消息后，她毅然放棄工作，找到森正孝，以翻譯的身份加入了他的調查團，在浙江展開調查。
兩年后，日本律師一瀨敬一郎帶領“細菌戰(zhàn)調查團”來到湖南常德調查受害情況，并提出愿意幫助受害者起訴日本政府。常德市外事辦陳玉芳接待了他們，“日本人來調查，要替我們打官司，作為中國人當然更要積極主動�！本瓦@樣，與王選有著類似性格的陳玉芳成了常德受害者訴訟的負責人。
在常德，一些受害者家屬和志愿者自發(fā)成立“侵華日軍細菌戰(zhàn)受害者接待室”，調查細菌戰(zhàn)受害情況。4年調查中，10多名志愿者走訪10個縣、30個鄉(xiāng)的150多個村子，整理出了上萬份控訴材料，將7000多名死亡者登記在冊。浙江、湖南的志愿者將散亂的歷史碎片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終于穿透歷史塵埃，血淋淋地暴露出來。
日本法院首次承認細菌戰(zhàn)
2002年8月27日，對作為原告的中國180名細菌戰(zhàn)受害者及家屬來說，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日子。經過數十次庭審后，日本東京地方法院終于作出一審判決：首次認定二戰(zhàn)期間日軍曾在中國使用細菌武器，并全面認定了原告方提出的受害申訴，承認日本政府對此有國家責任，但駁回原告提出的謝罪賠償的訴訟請求。這一天，世界各大媒體集聚東京地方法院門口，迅速將判決消息公之于眾。中國民間通過法律途徑清算日軍血債的行動，引起全世界的矚目。
事情可以追溯到1997年8月。經過大量調查后，在日本律師土屋公獻為團長的律師團代理下，中國浙江省和湖南常德市108名原告正式將日本政府起訴至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強烈要求日本政府謝罪并賠償。次年2月，受理此案的東京地方法院首次開庭審理，由此拉開了中國細菌戰(zhàn)受害者及家屬清算血債的序幕。1999年12月，又有72名原告加入訴訟隊伍。中國原告向法庭遞交了大量歷史資料，包括戰(zhàn)后日軍細菌戰(zhàn)罪犯作為交換向美國提供的技術資料及證明美國掩蓋日軍細菌戰(zhàn)的美國官方文件等，一些受害者在法庭上痛述自己悲慘經歷，控訴日軍罪行。
一審判決對原告來說，雖然敗訴，但日本法庭首次以法律文書的形式認定了細菌戰(zhàn)事實，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中國原告代表團團長王選說：“雖然敗訴，但我們勝利了，因為‘死亡工廠’的蓋子已經被掀開�！蓖踹x認為，細菌戰(zhàn)的事實第一次被認定，這應該是訴訟勝利的一部分，這說明日本沒有賴賬，既然雙方共同都認為有這樣一回事，為最終解決問題打好了基礎。
擔任這場訴訟辯護的日本律師一瀨敬一郎表示，雖然一審的結果是敗訴，但這次訴訟已經達到一定目的。第一，由于各種原因，細菌戰(zhàn)長期不為人所知，這次訴訟將受害者的聲音直接傳到日本法庭；第二，庭審中，井本雄男日志和其它客觀資料已得到日本一些細菌學家、醫(yī)學家等前后11位專家認定，以及31位受害者直面法官的陳述，有力地揭露了細菌戰(zhàn)罪行，指出實施細菌戰(zhàn)的行為是完全違反國際法。
期待正義的判決
既然認定事實，為什么還判原告敗訴呢？一個戲劇性的判決結果昭示著這場跨國訴訟還遠未結束。一審判決后的第三天，中國原告團當即向日本東京高等法院提起上訴。2003年5月，日本東京高等法院第一次開庭審理此案。
一審敗訴以來，中國原告和律師力爭二審勝訴的腳步就不曾停歇。日本辯護律師多次來到中國浙江和湖南常德兩地，與原告反復商討二審的相關法律事宜，并廣泛探尋如何將相關的國際判例及法律依據為我所用。中國原告團倡議或組織了一些關于細菌戰(zhàn)罪行的學術研討會、細菌戰(zhàn)調查討論會等活動，邀請國際學界專家進行討論，以進一步充實二審證據。
7月19日，中國80多名原告、律師、學者等前往日本東京等候二審判決。此前，王選來到老家崇山村，向這里的原告?zhèn)兲岢鲆粋�嚴肅的問題：如果敗訴了，我們還告不告？這群七、八十歲受害老人們堅定地說：“告！”王選大聲地說：“我們堅持到今天，是要日本政府謝罪、道歉，不是為了賠幾個錢……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中日友好，是為了日本不再犯這樣的錯誤。就算敗訴了，我們也要去聯合國去申訴。”
中國原告團新聞發(fā)言人何必會二審判決前向記者表示，如果這次還是敗訴，他們將繼續(xù)上訴。“不管二審勝敗與否，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勝利。我們訴訟的主要目的是揭露歷史真相，讓日本政府承認這個事實，然后道歉賠償�！焙伪貢f。
(來源：新華網，作者：丁文杰、敬秋晴、譚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