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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受洗”
雨果是個下水道的觀察者,他說,下水道是個憤世嫉俗者,它控訴著世間的一切。
如今,南方暴雨成災(zāi),現(xiàn)代城市顯得尤其脆弱,我們通過來自廣州地下的控訴,看到了這個城市鮮為人知的另一面。在這里我們看到了一個城市的良心和智慧。與日新月異的地上世界相比,這個城市的地下世界更像一個積重難返的病人,而且被我們時常忽視。
政府9億元治理“水浸街”的效果,已被廣為質(zhì)疑。百年一遇的雨災(zāi)暴露了城市排水系統(tǒng)的常年積弱。
事實上,廣州城遭受的“洗禮”,已經(jīng)不是哪一個城市的問題,它是中國城市集體面對的現(xiàn)代性難題,只是有些城市僥幸沒有碰上“歷史性的大雨”而已。中國近現(xiàn)代的城市進化史,大多一路表面光鮮地走來,而忽視真實的內(nèi)在。地下憂患的背后,實際上是城市靈魂的缺失,是城市在追求的價值上發(fā)生了偏差。
和羅馬人的馬克西姆下水道相比,我們城市的智慧相形見絀。公元前7世紀,伊特拉斯坎人為羅馬人修建了馬克西姆下水道。這個被譽為羅馬“最引人矚目的成就”在2500年后的今天,仍在投入使用。
正應(yīng)了龍應(yīng)臺的話,驗證一個國家和城市是否發(fā)達,一場雨足矣———最好來一場傾盆大雨,足足下它三個小時,因為,“它或許有錢建造高樓大廈,卻還沒有心力去發(fā)展下水道;高樓大廈看得見,下水道看不見。你要等一場大雨才看出真面目來”。
水浸廣州城
廣州城病了,一下雨就感冒。最近的數(shù)場暴雨,更讓這個城市的基礎(chǔ)建設(shè)岌岌可危。對于這座至今仍采用前蘇聯(lián)地下管網(wǎng)模式生活的城市,大雨讓市民們不得不關(guān)注這個城市始終隱秘的下半截
天陰陰沉沉,像一條厚厚的毯子捂在廣州城上空。
5月14日下午6點左右,數(shù)以萬計的市民宅在鋼筋混凝土的空間里,空調(diào)加足馬力,喘著熱騰騰的粗氣。廣州市水務(wù)局的干部們已經(jīng)進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在全市昭著的“水浸黑點”布下專業(yè)搶險隊伍。路上,下班高峰期擁堵一團的羊城出租車司機們聽到了交通臺的廣播,“晚上7點11分,有暴雨黃色警報”。
一周前,5月7日,這座即將迎接亞運會的城市遭遇了一場“歷史罕見”的暴雨,元氣尚未恢復(fù),如今噩夢又要來了。這是一周以來,亞熱帶季風(fēng)氣候的廣州“五十年一遇”的第二場暴雨。
浸水大廈
快7點的時候,雨水像麻繩,扯天扯地地直直掛落。20分鐘以后,漏斗似的天河立交底層蓄滿的水深及腳踝。底層道路早已禁止車輛通行,頂上三層立交堵得紅彤彤一長串。披雨衣的市政工作人員在云彩陰沉那會兒,就來到現(xiàn)場蹲點了。
這里是廣州一個經(jīng)久不衰的水浸黑點,沙河涌倒灌,排水的窨井成了出水口,噗噗往外冒著的水柱有碗口粗。
沒膝的積水里,萬物順流而下,一個梳著馬尾辮的中學(xué)生拉著奶奶何老太,在渾水里逆行,一腳一腳挪著碎步。
老人以前是北京良鄉(xiāng)的老教師,來廣州40年了,還是一口京片子。晚上她陪孫女學(xué)鋼琴,出門就變天了。
時間是晚上8點半,祖孫倆計劃中的路線是從天河立交的西北角前往東南角的金穗大廈,遙遙在望,相當(dāng)于一個“鍋底”的直徑。這段平日里10分鐘就能解決的路程,在暴雨天里坎坷異常。
直至最近人們才意識到金穗大廈的名字彩頭不好,諧音即是“浸水大廈”。
金穗大廈是天河立交旁一棟33層的粉紅色建筑,90年代落成,當(dāng)時已是黃金地段,二手房房價過萬。5月7日的暴雨吞噬了廣州35個地下車庫,這里不幸成為其中之一。
因為保安們潛水逃生的故事,金穗大廈成了本地媒體的聚焦點,《廣州日報》登了五次,還上了中央電視臺。
金穗大廈的后門幾米遠處便是沙河涌。這些年,廣州的水環(huán)境枯敗不堪,沙河涌早已成了人們嘴里的“臭水溝”。2006年,廣州市長張廣寧要求治理河涌時說,“到2010年,廣州各區(qū)區(qū)長要能夠下河涌游泳!”
如今言猶在耳,而在河涌里游泳,這樣的事情只活在老廣州們上個世紀的記憶里了。
2008年,乘著亞運會的東風(fēng),廣州市治水的決心比任何時候都強大,“舉全市之力”,撥出400個億來治理廣州的河涌,相當(dāng)于廣州前一年GDP的6.7%。
很快沙河涌迎來了改造,金穗大廈門前的河涌段修筑了玻璃和不銹鋼的憑欄,青天白日里甚是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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