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蒙著被子哭
新京報:你在監(jiān)獄里的生活是什么樣的?
趙作海:我在監(jiān)獄里主要就是打掃衛(wèi)生,在服裝廠疊個衣服。我年紀大了,人家也不指望我,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后來,監(jiān)獄照顧我,還讓我當管理人員,管幾百個人。干活累了,往那一坐,看著誰不干活,就能管管。監(jiān)獄人很照顧我,其他人還沒吃飯,我就能去吃飯,年齡大了。不挨打,說了還能算,我在里面也就不想啥了。
新京報:每個月有生活費嗎?
趙作海:有6塊錢,我也花不著,我都攢起來,我想著出去還需要錢,現(xiàn)在物價這么貴。
新京報:在監(jiān)獄里是不是盼著出來?
趙作海:我是數(shù)著日子過,進來多少天,還有多少天能出去,一天一天算。
新京報:在監(jiān)獄里最想誰?
趙作海:想兒子女兒,想家。
新京報:在監(jiān)獄里會做夢想起以前的事嗎?
趙作海:做夢都是夢見孩子去了。一做夢,就夢見孩子來了。我心里難受。我屈打成招,我不是冤的狠嗎?
新京報:想到這些會哭嗎?
趙作海:我哭,都蒙在被子里哭,不出聲,被子都被我哭濕了。
新京報:孩子去看過你嗎?
趙作海:二兒子去年看過一次?墒,他見到我沒言語一聲,一句爸都沒叫。從來到走,沒說一句爸。我急得,我心里特別難受。他恨我。你說我的孩子都不叫我了,我不是個孬人嗎?他這么來看我,還不如不來,來了我心里更難受。
新京報:孩子怨你?
趙作海:我出了這事,妻子走了,家里沒人了,孩子連學(xué)都上不成,滿處要飯。我挨打,孩子受了很多苦。
新京報:在監(jiān)獄里聽到趙振裳回來的消息,什么感受?
趙作海:我哭了,我恨不得能一下子坐在地上。
新京報: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趙作海:想到我被冤枉這么多年,我生氣,悲傷。我也知道自己快被放出來了。
現(xiàn)在,我相信法律了
新京報:你知道妻子改嫁了嗎?
趙作海:我知道,我也理解。我判了刑,連自己也養(yǎng)活不了了。我因為這個事情,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心里掉淚了,真是這八個字。
新京報:兒子知道你出來了嗎?
趙作海:他知道了。他在外地打工,看報紙了。他跟我說要回來看我。現(xiàn)在,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他回來也沒用。再說,他打工回來,人家不給他工錢。
新京報:對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趙作海:還是想做個小生意,販個青菜賣,我以前就干這個。房子啥的,要弄弄,給兒子們成個家。
新京報:聽說家里的墳被挖了?
趙作海:公安當時讓我說尸體藏在哪里,我實在被打的不行,就說在墳里。他們把我父母和兄弟的墳都挖了。我要給父母重新修個墳。
新京報:對賠償金有什么想法?
趙作海:我覺得不能低于150萬。我是按照國家的標準,我不會算,別人給我算的。蓋房子,給兒子娶媳婦,我還要養(yǎng)老。
新京報:有沒有想過追究相關(guān)負責人的責任?
趙作海:那是公家的事情。國家說他不行,他就不行,我說不行,也沒用。我以前還是個勞改犯呢。
新京報:出來后覺得外面變化大嗎?
趙作海:變化大,真是不敢想。土房也變成樓了,路我也找不著了。
新京報:你恨趙振裳嗎?
趙作海:啥叫恨,啥叫不恨。我也不能知法犯法了,罵他打他都不行。
新京報:你現(xiàn)在相信法律嗎?
趙作海:我是老百姓,以前不知道啥是法律。現(xiàn)在經(jīng)過這次,我相信法律了。
新京報:以前大家說你脾氣比較大,現(xiàn)在呢?
趙作海:我現(xiàn)在還有啥脾氣,經(jīng)過這個事,啥脾氣也磨沒了。
新京報:到現(xiàn)在,你最高興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趙作海:最高興的就是說讓我出來,那個時候最高興。這個事情最悲慘,也最高興。
新京報:為什么?
趙作海:這個事情是悲慘的。但是現(xiàn)在人回來了,知道我是被冤枉了,這也是最高興的時候。所以說,最悲慘,最高興。
本報記者 張寒 河南商丘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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