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原本該歸于沉寂的杭州“飆車案”,在網絡熱炒下一路輿情飆升,關于出庭受審的被告人胡斌乃“替身”的傳言,不僅攪混了內地互聯網這一池“春水”,同時也招致輿論對官方釋疑的普遍化呼吁。29日,針對部分網友的質疑,在杭州西湖區(qū)人民法院否認被告以替身出庭后,西湖區(qū)人民檢察院也出面辟謠,表示出庭受審的就是飚車案肇事者胡斌本人。同時警方也表示,杭州市出租車駕駛員中沒有叫張禮礤的人。
這樣的官方辟謠能否澄清網民的疑惑尚不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執(zhí)法部門一改往日面對質疑時“三緘其口”的常態(tài),主動加入到這場事關法律公信力的輿情大戰(zhàn)中來,體現出了官方在應對網絡輿論監(jiān)督上的態(tài)度轉向。
現代社會,輿情應對對政府而言已等同于一場大考,面對各種突發(fā)事件所營造的洶涌輿情,政府應對是否“及格”已成為公民評價政府業(yè)績的一項重要指標。而從“甕安事件”到“杞縣事件”再到杭州飆車案,不斷激起的網輿漩渦已經向我們展現出當今互聯網輿論的復雜生態(tài)和巨大影響力。我們在贊許執(zhí)法機關勇于直面質疑的同時,可能更需要認真反思:究竟是什么原因讓網絡謠言滿天飛?又是什么原因讓網民在看待傳言時“寧可信其有”?
從杭州飆車案來看,此番輿論漩渦的起因乃是一條猜疑的帖子,在經過網絡的瘋狂轉載后,如同龍卷風一般席卷了太多網民關注的目光,各種非議和流言夾雜其間,甚至還有網民“人肉搜索”出替身的“真實身份”。于是,憑著僅有的“胡斌突然長胖了”的照片猜想,一場要求對被告人胡斌“驗明正身”的輿論追討大戰(zhàn),就一直從互聯網打到一些紙媒的評論版面上。
面對這種幾乎無法預料的網絡輿情,執(zhí)法部門深感困惑。杭州市公安局有關負責人就感覺很無奈:“整個過程都是公開、透明的,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這樣都還能懷疑的話,那一切都可以懷疑了!倍S后的官方辟謠也顯現出官方的些許尷尬:對于此類無中生有的傳言進行“無罪證明式”的回應,本身就難以找到有力的證據;而不回應則更容易激起輿論的倒戈相向。無奈之下,只得拿出胡斌身上的傷疤來滿足一些網民追求“真相”的欲望了。
社會心理學原理早已證明:一個平時謹言慎行的智者,在身臨其境的世界杯賽場上也會跟著大眾一起狂呼,作出令人吃驚的舉動。這種狂熱下人容易暫失理性的現象提示我們,互聯網上的輿情生態(tài)確實容易激情有余而理性不足,一個極小的消息源都可能導致另一場“輿論風暴”,夾雜其間的私人恩怨和各種不滿情緒更容易助長傳言的流散。網絡輿情的這種非理性蔓延,無疑更加考驗現代政府的應對智慧。
如果說網絡傳播本身容易帶來輿情的漩渦效應,那么平時一些政府執(zhí)法公信力的缺失則是導致網民“寧可信其有”的深層原因。在市場化的轉軌過程中,由于政府執(zhí)法一方面存有極大的貪腐危險系數,另一方面執(zhí)法的各種透明化機制尚不健全,這便很容易讓民眾對公權的合法化運作持有懷疑。而現實生活中一再爆出的各種執(zhí)法腐敗現象,以及各種暗箱操作的“貓膩”與“交易”,更是強化了底層民眾的上述心理,使得政府執(zhí)法的公信力容易遭受質疑。在網絡反腐不斷揪出平時隱藏的貪官污吏的背景中,每一個針對公權不利的負面信息,都將成為網民“合理化懷疑”的對象,而且這種懷疑也相當程度上為網民言論自由權利所接納。政府在應對此類非理性輿情的“誤解”時,切忌以非理性的方式一味打擊網絡造謠者,或是干脆不管不問任其發(fā)展。
近來,由某大學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就業(yè)”所引發(fā)的網絡熱詞,以及另一種“我們跟的不是帖子,是寂寞”的文風,都在極力渲染著網絡敘述流行語的巨大影響力。在網絡已經開辟出一個“私人化、平民化、普泛化、自主化的自媒體傳播時代”背景下,政府也將面對越來越多虛假輿情的干擾,而這不僅考驗著政府應對的智慧,更檢驗著平時執(zhí)法公信力的塑造。
所以,要擺脫政府在應對非理性網輿蔓延的尷尬境地,除了以坦蕩的胸懷及時回應輿論質疑之外,更需要把功夫下到日常執(zhí)法機制的建設上,以中立無偏私、公開無遮掩的公正透明執(zhí)法,重塑民眾心目中的法律權威,從源頭上根除網民制造謠言、傳播謠言、相信謠言的心理基礎。(傅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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