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人物:盧武鉉身后的韓國面孔】
李小萌:以上這些照片,全部拍攝于這幾天的韓國。圍繞前總統(tǒng)盧武鉉深陷賄賂丑聞而自殺,韓國社會經歷了紛擾不斷的5天。在遺言中寫到“請不要過于悲傷,不要道歉,也不要埋怨任何人”的盧武鉉,此刻正靜靜地躺在靈堂的棺木中,但在棺木的周圍,有無數的悲痛,激動,聲嘶力竭,怒不可遏,尷尬,狼狽,失望,也許還有些理性的思考。今天,就讓我們來看看盧武鉉自殺身后,給韓國帶來的,這些復雜的面孔。
第一張面孔:最終的平靜,屬于盧武鉉的遺孀權良淑。這是前天凌晨,在盧武鉉遺體入殮儀式上拍到的。當時,權良淑已經3天沒有進食,只能被人用輪椅推出來。據報道,5月23日,盧武鉉自殺的那一天,權良淑在看到丈夫尸體時當場昏迷。而此后,她就在公眾的眼中消失了。在那三天里,她經歷了什么?沒人知道。而以目前的證據看,58歲的權良淑,才是盧武鉉賄賂丑聞中直接收取錢財的人,而盧武鉉并不一定事先知情。也就是說,有可能正是她,讓丈夫走上了絕路。
解說:權良淑,是盧武鉉的同鄉(xiāng),和丈夫一樣,曾經只是一個貧民,并沒有什么顯赫的背景。盧武鉉在自傳中說,當初追求她,是因為,她是全村最驕傲的姑娘。自己則要向鄉(xiāng)親們證明自己。丈夫從政這些年來,權良淑極少拋頭露面。但在丈夫需要支持的事情上,卻從不畏縮。她可以和丈夫一起跨過三八線,向朝鮮展現(xiàn)友好。也可以為了鼓勵丈夫,陪盧武鉉一起去作割雙眼皮的整容手術。盧武鉉在自傳中半開玩笑的說:她就像高中時我最害怕的班主任。但也不得不承認,正是妻子的努力,讓自己不用操心家庭,而專注于事業(yè),最終當上了總統(tǒng)。
李小萌:在入殮儀式上,權良淑單獨和丈夫的遺體相處了一段時間。當時離他們最近的人,主持儀式的一位佛教住持對媒體這么描述那個片刻:夫人先是說:我們一起生活了36年,今后我怎么活下去?之后就望著入殮的丈夫一個勁地流淚,可故人的臉顯得非常平穩(wěn),好像睡著了一樣。在棺木蓋上的最后一剎那,夫人叮囑丈夫說:“放下一切,放心走吧”。
昨天,韓國媒體拍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中,權良淑正站著,為丈夫挑選墓地。她似乎已經不再那么虛弱。而在韓國檢查機構已經決定終止對盧武鉉個人的調查之后,權良淑還是表示:他完全不知情,我收了錢,都是因為我,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對此,檢查機構表示,對權良淑的調查,很可能還將繼續(xù)進行。我想,對這個女人,這些可能已經不再重要了。在和丈夫的最后一次相見中,她也許已經找到了,最終的平靜。
第二張面孔:雨中的悼念。盧武鉉自殺的第二天,他的家鄉(xiāng)峰下村下了特大暴雨,但這并沒有阻止來悼念的人們。據報道,截至昨天,來這里悼念盧武鉉的韓國民眾已超過40萬人。而在首都首爾以及韓國各地,各種形式的悼念場所也不分白天黑夜的有人前來。很多人說,即使覺得盧武鉉并不清白,但還是想來和這個熟悉的面孔道別。但在一片追思的氣氛中,很快有了不和諧的音符。
解說: 5月24日,韓國國會議長金炯旿在前往盧武鉉靈堂吊唁途中,遭到眾多盧武鉉的支持者圍堵。這些人向金炯旿潑水,還不斷高喊:“是你們殺了總統(tǒng),滾回去”等口號。無奈中,金炯旿在警察的保護下,等待了一個下午,第二天凌晨才悄悄進入靈堂祭拜。卻又一次受到了仍守在靈堂中的盧武鉉的狂熱支持者們的圍攻。
李小萌:在盧武鉉剛剛深陷賄賂丑聞的時候,有韓國媒體曾做過調查,大部分韓國人對這位前總統(tǒng)的態(tài)度是:失望與譴責,希望司法機構能將他繩之以法,還國民一個公道。但在盧武鉉從自家旁邊的山崖上縱深一躍之后,這個態(tài)度有了很大的轉變。而隨著遺書的公開,一個“深陷愧疚與自責不能自拔”的盧武鉉,更誘發(fā)了韓國國民的極大同情,他的羞恥心、他“以死謝罪”的方式,重新贏得了人們的尊重。于是,韓國輿論驟變,紛紛將導致盧武鉉自殺的主謀指向了正在高強度調查受賄案的檢方,以及檢方背后的現(xiàn)政府。有報道稱,賄賂盧武鉉親屬的商人同時還涉嫌賄賂現(xiàn)政權大國家黨的一些官員,而檢方卻只抓住前總統(tǒng)、反對黨領袖盧武鉉一人大做文章。
解說:盧武鉉死后,他曾經的親信、反對黨議員安熙正公開批評李明博政府說:“檢方和現(xiàn)政府傷害前總統(tǒng)的名譽,讓他成為‘市井之徒’。他們侮辱了韓國社會!所有的調查機關和媒體將盧武鉉總統(tǒng)變成了壞人!贝搜砸怀觯齺肀姸喔胶椭。5月24日晚上,大約800名盧武鉉支持者在首爾市政廳前廣場集合,試圖在這里舉行悼念活動,但遭到警方制止,與警察發(fā)生了短暫沖突。此后,一旦有盧武鉉的反對派或者現(xiàn)任政府官員來祭奠時,沖突和圍攻就一再發(fā)生?偨y(tǒng)李明博送來了悼念花圈,被盧武鉉的狂熱支持者毀壞。而對于李明博將會親自前來吊唁的表示,盧武鉉的支持者們表示:您可以前來,但我們并不能保證您的安全。而在首爾的吊唁場所旁,有人已經發(fā)起了“彈劾李明博的簽名運動”據報道,警察部隊已經在集解,準備應對更大規(guī)模的突發(fā)事件。
李小萌:盧武鉉之死,背后是否真的有所謂的陰謀,我們不得而知。但在當下的韓國,前總統(tǒng)盧武鉉的自殺,似乎已經成為被各種勢力利用的政治手段。有分析是這么說的,韓國政治背后盤根錯節(jié),在“左”和“右”的政治角力,在改革與保守之間,經常也牽涉了情緒激昂的群眾運動。這是韓國式民主的陣痛。而在至少目前,這次陣痛,似乎又將是政治為重,法治再次受到耽擱,而悲情結局的盧武鉉,也不可避免地再次成為了政治角力的工具和犧牲品。于是有了我們今天的第三張面孔:怒不可遏,第四張面孔:尷尬和無奈。
今天關于盧武鉉之死的最后一張韓國面孔,是思考。這張面孔沒有具體的影像,而是我在韓國《朝鮮日報》上,看到一篇文章。
那天,手執(zhí)白菊趕來的人排起了長隊,警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聚了起來。一個人正在分發(fā)“謹吊”的黑絲帶。他向我走來遞過絲帶,我的大腦突然變得復雜起來。應該如何看待盧前總統(tǒng)的死呢?
字幕:我為他的死感到悲傷和難過,似乎也能理解他所承受的痛苦,可是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嗎?經過了百般的讓步,我以“理解他作為人的選擇”的心情接受了他的做法,但是他作為國家領導人所選擇的道路不是錯誤的嗎?我拒絕了絲帶。那人用責怪的眼神打量著我。“你是新右派?”盧前總統(tǒng)的死再次造成了分裂和糾紛。我們如何接受盧前總統(tǒng)的死,將決定他死亡的意義。
現(xiàn)在摒棄彼此的憎惡吧!用他的死來為過去10年的糾紛劃上終止符。如果是愛戴他的人,難道沒有義務讓他的死變得有意義嗎?
愿盧武鉉先生,安息。愿他的死,真的能讓我們的近鄰,摒棄相互的憎惡!
好,稍候請繼續(xù)收看《新聞會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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