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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當在政治和歷史的層面上進行對話,避免談及宗教。畢竟,誰能和上帝爭論呢?”
本刊記者/王艷
2007年11月27日,由美國提議并主持的中東問題國際會議在美國馬里蘭州安納波利斯舉行。根據(jù)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在會議上發(fā)表的聯(lián)合聲明,雙方將力爭于2008年年底前達成協(xié)議,為建立獨立的巴勒斯坦國鋪平道路。美國總統(tǒng)布什也保證,和平條約將在他離任前簽署。
但歷史卻使人們無法樂觀。這場漫長的沖突造就了一種“永動”的報復機制。如以色列作家大衛(wèi)•格羅斯曼所言,死亡已經(jīng)成為那片土地的生活方式。
沖突依然在延續(xù),相互敵視的雙方有怎樣的心理困境?帶著這個問題,《中國新聞周刊》的記者于1月18日采訪了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教育學院心理學教授丹尼爾•巴爾-塔爾。巴爾-塔爾長期從事戰(zhàn)亂沖突中心理問題的研究,1月中旬,他應邀來北京參加紅十字國際委員會主辦的“當代武裝沖突中的人道問題”研討會。
“受害者心態(tài)被完整保存了下來”
中國新聞周刊:巴以之間存在一個冤冤相報的惡性循環(huán)。這個怪圈如何去打破?
巴爾-塔爾:這是一個很困難的過程,通常需要由小團體做起。上世紀60年代,少數(shù)以色列人率先意識到,可以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巴以沖突。那時候,“和平解決”是危險和不愛國的,有些人甚至因此遭遇牢獄之災。慢慢地,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設想被廣泛接受了。因為以色列人都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難道我們必須繼續(xù)承受苦難嗎?
同時,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推動了和平進程。比如,1977年,埃及總統(tǒng)薩達特訪問了以色列。以色列人突然在阿拉伯一邊發(fā)現(xiàn)了合作者。
不過,僅有政治環(huán)境的變化是不夠的。政治家和媒體必須起到引導社會的作用,告訴人們事情存在另一種可能性,而不是控制輿論,讓人們閉目塞聽。
在上世紀90年代以前,以色列的課本常被阿拉伯人描繪成“侵略者”,甚至是“暴民”“殺人犯”“毫無人性的敵人”。直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才有所改善。阿拉伯人的形象出現(xiàn)了更加復雜的展示,他們也會被視為受害者。
中國新聞周刊:以色列的年輕一代是否繼承了受害者心理?
巴爾-塔爾:首先,以色列人的受害者心態(tài)是有歷史淵源的。根據(jù)《圣經(jīng)》記載,因為猶太教被視為異端邪說,古猶太人只得離鄉(xiāng)背井,不斷遷徙。此外,羅馬帝國打敗了獨立的猶太王國,并將眾多猶太人放逐。歷經(jīng)兩千年的放逐和壓迫,猶太人開始重返祖先的家園,直到二戰(zhàn)爆發(fā)。二戰(zhàn)是猶太人苦難的頂峰,600萬人被屠殺了?膳碌挠洃洸ハ铝税鸵詰(zhàn)爭的火種。猶太人把巴勒斯坦人以及其他阿拉伯人看成中東的“納粹主義者”。
以色列人基本可以分成兩類:大屠殺的幸存者和戰(zhàn)后出生的人。幸存者們因為缺乏安全感而參與戰(zhàn)爭。新生代雖然沒有經(jīng)歷大屠殺,但國家卻賦予了他們受害者的記憶。每年,政府都會送17000個以色列學生去波蘭參觀集中營。對于以色列青少年而言,這是一項必修課。家庭也會對后代訴說痛苦的經(jīng)歷。要知道,幾乎所有的家庭都沒能幸免于難。所以,受害者心態(tài)被完整地保存下來了。
中國新聞周刊:制度可以改變?nèi)藗兊男袨榉绞,卻不能改變宗教信仰。而后者正是巴以沖突中最難解決的問題。
巴爾-塔爾:我們應當在政治和歷史的層面上進行對話,避免談及宗教。畢竟,誰能和上帝爭論呢?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都有頑固的宗教群體。巴勒斯坦那邊是哈馬斯,以色列這邊是激進的東正教徒。他們反對任何形式的妥協(xié),拒絕讓出任何一分“神賜予的土地”。
也許你會驚訝,以色列、巴勒斯坦還有一些外部力量已經(jīng)成功地把許多宗教領導人聚齊到一起。他們在華盛頓會談了4個月,然后發(fā)表了支持和平進程的聲明。這是意義非凡的進展。當然,并非所有的宗教團體都接受這個聲明,但這種對話本身就足以鼓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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