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wǎng)8月6日電 自稱“九龍皇帝”的涂鴉老人曾灶財去世,遺下的“墨寶”被視為香港的獨特風景線,引發(fā)文化人和時裝設(shè)計師無限的創(chuàng)作靈感。
《亞洲周刊》發(fā)表文章表示,這位“九龍皇帝”七月十五日“駕崩”,八月三日出殯。關(guān)于他的四出涂鴉的“作品展覽”和文化討論排山倒海而來;他曾被多數(shù)人視為涂污公物,現(xiàn)在卻又被視為本土重要文化地標。半世紀涂鴉,我們透過他生前兩位好友,為這座城市重塑曾灶財?shù)奈迨杲诸^風景。
曾灶財生前住在九龍觀塘區(qū)的政府公屋,那里有一條一零一路線的巴士,由東九龍的觀塘開到九龍城區(qū),再穿過海底隧道,到達熱鬧的灣仔和中區(qū)鬧市,一直到香港島最西端的最老小區(qū)堅尼地城。
沿路細心尋覓,留意天橋底與電箱,再留意電燈柱與空地圍板,以前,在這城市空間里總會遇上曾灶財?shù)臅ù笞,滿滿的由柱頂寫到柱底,又由電箱前寫到電箱后,苦心孤詣,一柱一箱的,一個小區(qū)到另一個小區(qū)的,滿載這位“九龍皇帝”自撰的“族譜”故事。
他由祖先自同治年代當皇帝寫起,每一代出什么人,曾灶財是第二十世皇帝(原名曾財),英女皇奪去他的土地。攝影文化人吳文正說﹕“其實,如此不眠不休的寫大字,是一種柔性對抗。”吳文正這樣理解財叔。他和財叔相交近二十年,也盡過“臣子”責任,多年來資助毛筆和墨汁,也曾動手幫助步入晚年的“皇帝”換履出巡。
如果香港沒有這位長年累月寫街頭大字的“皇帝”,灰沉沉的電箱、孤寂的天橋底、丑陋的建筑工地圍板,有誰會看一眼?“有了他的墨寶,這些地方有了生氣”。
皇帝是孤獨的,皇帝也是快樂的。吳文正說﹕“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他的世界凡事只有哈哈笑。你問他什么,他也是哈哈笑,被警察拉了無數(shù)次,罰過錢,依舊哈哈笑!”
每個人和這位香港傳奇人物談話,都要花好多精神,他總是答非所問,一天到晚埋頭寫字。就是這樣由中年寫到暮年,由可以走路寫到撐著兩根拐杖,到進入老人院,還是拿著紙筆在寫。
這種執(zhí)著與投入,叫吳文正著迷,也叫香港人感動。香港人逐漸接受曾灶財為“九龍皇帝”,逐漸把涂污公物看成本土文化的一部分,但更傳奇的是他為這城的書法洗禮,最終帶來無限創(chuàng)作靈感。
時裝設(shè)計師鄧達智先于九六年在柏林Hombroich博物館,以他的街頭影像作背景展出時裝作品;香港本土推出以他不規(guī)則的書法為概念的家具及商品;他的作品進入了威尼斯雙年展及國際雜志《Colors》,并成為“維基百科”的資料;最轟動的還是一幅墨寶,在蘇富比拍賣行賣得五萬港元(約六千四百一十美元)。
在香港,已沒有人質(zhì)疑曾灶財?shù)摹熬琵埢实邸鄙矸荩摹榜{崩”成為中英文報紙頭條。市民紛紛與這位“皇帝”留下的街頭“墨寶”拍照留念,政府發(fā)言人也表示,暫不會清洗曾灶財在街道上的涂鴉,更會考慮如何處理。
傳媒開始稱他為街頭藝術(shù)家,但在吳文正和鄧達智心里,他永遠仍是一位平凡有毅力的老伯伯。八十年代后期,吳文正是理工大學設(shè)計系學生時,鄧達智也正在九龍新蒲崗成衣廠上班,兩人每天游走在財叔字里行間,欣賞他的執(zhí)著,逐漸變成朋友,有時夜深人靜,曾灶財會打電話問他們﹕“你明天會來探我嗎?”
“九龍皇帝”育有四子四女,吳文正說,由于曾灶財不易溝通,又愛撿雜物回家,尤其是包裝紙箱,用來睡覺,也用來寫字,因而他的“皇宮”實在很骯臟,蟑螂處處;“所以家人只是來照顧他,沒法和他一起生活”。鄧達智也坦白說:“你去一百次,他都問你叫什么名字?”這樣一位“皇帝”,兩人都不認為有什么問題,兩人只是感到﹕“他是一個特別的人,頑皮地在這座混凝土森林寫字,你看他的字很有張力,空間感也好!”
曾灶財享年八十六歲,八月十八日香港文化博物館的時裝回顧展將展出鄧達智的曾灶財靈感的時裝;九月在日內(nèi)瓦的香港回歸十周年展,香港政府知識產(chǎn)權(quán)處也展出曾灶財?shù)淖髌,香港還會推出他的個人作品展。沒人知道曾灶財是怎樣開始他的涂鴉生涯。以前在鄉(xiāng)間他是農(nóng)夫,來港做過清潔工、當過種花技師。據(jù)說,大約三十五歲那年,他從族譜上查到祖上曾經(jīng)是一地之王,封地是九龍,于是開始了他“宣示主權(quán)”的書寫行動。(朱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