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6月1日,江蘇鎮(zhèn)江市尋找“瘞鶴銘”殘碑的打撈工作再次啟動。原刻于鎮(zhèn)江焦山峭壁之上的“瘞鶴銘”,因其書法藝術高超被譽為“碑中之王”。唐宋時期,石碑因山體滑坡墜入江中,現存的5片殘石則是清康熙52年(公元1713年)被打撈出水的。據了解, 2008年,鎮(zhèn)江市曾組織過一次清淤打撈墜江殘石工作,打撈出四塊殘石共5個字,被考古學家譽為“字字國寶”,當時發(fā)現水下有四塊... 中新社發(fā) 陳崗 攝
具備千噸浮吊力的大型救撈船“勇士號”進駐鎮(zhèn)江,竟是為了打撈4塊巨石?
許多鎮(zhèn)江市民近日常去長江邊焦山公園,因為“不想錯過見證巨石出水那一刻”;許多書法家對此滿心期待,著名書法家劉小晴先生連嘆“好事”;焦山碑刻博物館館長丁超說,“等這一天等了很久”……
這究竟是怎樣的石頭,動用千噸浮吊,引得萬人期待?
今日,這4塊《瘞鶴銘》摩崖石刻疑似巨石中最大者有望被整體打撈出水。據悉,鎮(zhèn)江市焦南壩不久即將全面封口,屆時焦山水域將與長江隔斷,大型施工船舶再無法進入,此次打撈可能是讓摩崖石刻《瘞鶴銘》殘字“浮出水面”的最后機會。
為什么要撈巨石?
坐快艇來到焦山腳下的打撈現場,上海打撈局1000噸級大型浮吊船“勇士號”就在眼前。平時由于焦山水域水位較低,這里很少能看到如此大船。如今,這龐然大物卻靜靜地“蹲”在岸邊,吸引了不少當地居民前來圍觀。大家指指點點,有人贊嘆船首巨大的吊臂,更多的人則將注意力放在水面上一塊清晰可見的巨石上。原來這就是《瘞鶴銘》其中一塊疑似殘石,千百年來它一直浸泡在滾滾江水中,歲月的沖刷帶走了無數泥沙,卻帶不走人們對它的猜測和對歷史真相的渴望。
《瘞鶴銘》乃六朝石刻,瘞者,葬也。該銘原刻于焦山西麓的巖壁上,不知何年,石崩墜江。至宋代因冬季水枯而被發(fā)現,好事者拓數字示人。因其字大,且行筆蒼古,體勢開張,率真自然卻古拙渾樸,遂揚名于世。原書依照巖石的紋路順勢而作,所以字體大小不一,參差錯落,意態(tài)別致。雖是楷書卻有篆隸遺意,舉重若輕,方圓并用,極盡變幻。歷代文人墨客,慕名而來,爭睹神采,感慨之余,寄情詩文,刻于崖壁,形成著名的焦山摩崖石刻群。
此銘究竟是何人所書?在《瘞鶴銘》的刻文中未見作者署名。根據唐代志書記載,《瘞鶴銘》作者為大書法家王羲之,但也有人懷疑為唐人顧況所作,還有人認為是南朝梁時陶弘景的墨跡,結論還有待這次打撈新的發(fā)現。雖然關于作者的爭議不斷,《瘞鶴銘》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卻是世人公認的,宋人黃庭堅評價其為 “大字之祖”,康有為贊曰“大字之妙莫過于瘞鶴銘。因其魄力雄偉,如龍奔江海,虎震山岳”。
《瘞鶴銘》殘石落入長江后,打撈成為縈繞在中國文人和書法家心中的一種“情結”,不斷進行零星的打撈工作。南宋淳熙年間,有人曾在江中打撈出刻字碎石,清康熙年間,蘇州知府陳鵬年也募工打撈《瘞鶴銘》碎石,共得幾十字,砌于焦山寺壁,后移置碑林。2008年,鎮(zhèn)江當地對《瘞鶴銘》進行了打撈、考古工作,共打撈出水1000多塊山體落石,經考證,其中有3塊殘石上的4個字被初步認定為《瘞鶴銘》殘字。而據歷代專家考證,《瘞鶴銘》全文應有160多字,缺失尚多,讓多少《瘞鶴銘》仰慕者心存遺憾。上海著名書法家鄭振華上個星期聽說要打撈 《瘞鶴銘》殘石的消息,興奮地對記者表示“希望石頭早點出水,想去看看”。他也曾臨摹過殘碑,“希望能多了解一點,多學點用筆方法,但字太少了”,鄭振華說,“希望這次能多發(fā)現幾個字”。
這4塊沉于江中千年、疑似刻有《瘞鶴銘》的巨石,終于等來了被打撈的機會。巨石上是否有《瘞鶴銘》殘字?是否能成功地拼出《瘞鶴銘》全文?《瘞鶴銘》作者究竟是誰?這些千年之謎,也等來了大白天下的機會。
是否“殺雞用了牛刀”?
打撈4塊石頭,出動了國內最先進的打撈船,動用了最好的打撈隊伍,這是不是“殺雞用了牛刀”呢?
面對這一問題,負責此次打撈的現場總指揮——上海打撈局打撈處處長王雷笑著說,要想打撈起《瘞鶴銘》疑似殘石,還必須得用“牛刀”。原來,這些從焦山上滾落的巨石都是密度極高的巖石,每一塊的重量都在200噸以上,其中露出水面的一塊初步估計是4塊石頭中最重的一塊,重約700多噸,一般的打撈船還真對它無從下手。
“其實,一開始我們也沒打算動用‘勇士號’來打撈石頭,只是巨石的重量遠遠超過了早前的估算!蓖趵渍f,去年鎮(zhèn)江當地考古人員對巨石規(guī)模曾經做過一個初步判斷,當時大家認為最重的一塊石頭也不會超過300噸。所以,一開始上海打撈局計劃使用500噸吊力的浮吊船來實施打撈。為此,他們還專門派遣了潛水員來做前期考察。結果潛水員一下水,發(fā)現巨石很大部分被埋在了江底淤泥中,其重量很可能遠遠超過當初估算。
果不其然,鎮(zhèn)江當地政府重新聘請專業(yè)探測隊伍估算巨石重量后發(fā)現,這4塊石頭是真正的“大模子”,不僅每塊石頭形態(tài)各異,棱角頗多,而且每塊石頭的重量都不輕!耙氲跗700噸的巨石,就必須使用千噸吊力的大型浮吊船,這意味著之前所做的打撈方案只能作廢,一切要從頭再來!
調整方案后,“勇士號”隆重登場,此時新的難題又浮出水面。原來,焦山水域位于長江支流,該水域最淺處水深不足5米,而“勇士號”吃水深度達到了7米,大船強行駛入,極可能發(fā)生擱淺事故。小船無力起吊,大船又吃“閉門羹”,打撈《瘞鶴銘》又陷困境!昂髞,還是鎮(zhèn)江市政府決定出資為‘勇士號’開道,通過挖泥疏浚,焦山航道的淺點才得以掃清,‘勇士號’才能從上海順利行駛到這里呢!蓖趵捉榻B。
打撈能否成功?
如同《瘞鶴銘》作者來源一樣,此次打撈也顯得撲朔迷離,許多不確定因素左右著打撈的成敗。
王雷介紹,由于4塊巨石需要全部撈起,所以打撈作業(yè)將分為四個階段,初步打撈方案是:先打撈露出水面的最大一塊石頭,然后,讓潛水員下水探摸,根據余下3塊石頭的相互位置關系,來確定打撈石頭的順序,依次打撈!八嫦碌3塊石頭誰和誰是什么關系,我們暫時也無法弄清,打撈工程只有一步一步地做。這就好比小時候我們玩游戲棒,因為我們不知道哪根壓在哪根上面,所以我們要格外小心,一根一根地挑,才能保證搭好的游戲棒不會崩塌!
“一個重700噸的巨石打撈和同等重量的沉船打撈相比,相對而言困難得多,打撈船舶許多因素可以確定,而打撈石頭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整個環(huán)節(jié)都充滿著風險,打撈工期估計一個月!蓖趵渍f。
記者在現場了解到,為盡量完整地保護好《瘞鶴銘》這一文化遺存,打撈巨石時,打撈人員將使用兩股高強度尼龍繩兜住巨石后,起動“勇士號”吊車作業(yè)。打撈巨石不能像打撈沉船一樣使用鋼纜起吊,而是采用柔軟的高強度尼龍繩。為避免起吊時巨石銳角將尼龍繩割斷,還為尼龍繩套上了特制耐磨護套,并在尼龍繩與巨石接觸的各個受力點墊上了防滑橡膠板!叭绻切∫恍┑氖^,在打撈過程中還可以加個網兜將石頭保護起來,但面對如此大的巨石,也只有望塵莫及了!
據了解,巨石打撈還存在一系列的風險和不確定因素。如穿纜時,潛水員需要下水探摸,因為石頭是不規(guī)則的,使用攻泥器能否順利穿過去?此時,技術人員要保證潛水員頭頂上的巨石不會重壓下來;尋找穿纜縫隙點時,潛水員找到的縫隙是否在石頭重心的兩側?這將直接影響到石頭能否整體吊起而不會中途滑落,這對于打撈而言也是一道技術難題;石頭由于長年沒入江水之中,因此質地相對疏松,石頭是否會在吊起的過程中出現碎裂?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將用人工清理碎石,清理碎石的時間也將會相應增長……
巨石上有沒有字?
石頭表面暫時找不到《瘞鶴銘》的刻文,只有撈出水面后將巨石進行仔細清洗、分辨、比對、考證后才能確定是否有《瘞鶴銘》真跡。光是想到若能在本次打撈考古中發(fā)現更多《瘞鶴銘》刻文,丁超就很高興了:“我們能看到唐以前的石刻非常少,那么大尺寸的字也很少見,碑刻中像這樣成熟的楷書更是非常少見,對石刻歷史、文字演變和書法學研究都將有重大意義!
若今日首塊巨石整體打撈成功,將會被放置在為它搭建的平臺上,清洗、分辨和考證工作將隨即開展,暫時還不能確定需要多少時間。雖然當地許多人堅信 “幾塊巨石的疊加處很有可能存有刻文”,雖然曾有研究者認為清代陳鵬年所打撈的碎石很可能是這幾塊巨石的一部分,雖然這4塊巨石正處于山體滑坡痕跡的正下方,但若撈出的巨石上沒有字呢?
“若撈起的石頭上真留有《瘞鶴銘》刻文,這將是一件轟動文物界和書法界的大事;若撈起的石頭毫無價值,也算是解答一個千古之謎。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告慰無數前輩學者和關心《瘞鶴銘》的人,不留遺憾給后人!倍〕^長的回答很樂觀。焦山碑刻博物館副館長曹秉峰同樣表示,“若將殘字補全是最理想的”,但無論結果如何,都讓人“心里踏實”,“讓我這個鎮(zhèn)江人不再老掛念著這幾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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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瘞鶴銘》石刻崩壞落水后,原文內容至今無法考證,但對原文內容的推定代不乏人。北宋刁約晚年歸鄉(xiāng),曾在金山寺經庋中得唐人于經后書《瘞鶴文》。傳之于世,即今所謂《金山唐人抄本》。全文如下:
《瘞鶴銘》
鶴壽不知其紀。壬辰歲得于華亭,甲午歲化于朱方。天其未遂吾翔寥廓也,奚奪余仙鶴之遽也? 裹以元黃之幣,藏之茲山之下。故立石旌事,篆銘不朽。詞曰:
相此胎禽,仙家之真。山陰降跡,華表留名。真惟仿佛,事亦微冥。西竹法里,宰耳歲辰。鳴語解化,浮邱去莘。左取曹國,右割荊門。后蕩洪流,前固重扃。我欲無言,爾也何明。爰集真?zhèn)H,瘞爾作銘。宜直示之,惟將進寧。
丹陽仙尉、江陰真宰立石。
本報記者 王志彥 見習記者 孔令君 通訊員 趙國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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