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良苦用心沒有白費,她播下的種子在巴金的心里生根發(fā)芽,巴金“感受到了愛,認識了愛,才知道把愛分給別人,才想對自己以外的人做一些事情”。
上個世紀初,1904年11月25日,在四川成都正通順街李家公館降生了一個男孩。正處于鼎盛時期的李氏家族用一片歡慶之聲迎接了這個孩子的誕生,期望他將來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可誰也沒想到,正是這個孩子后來成為這個封建大家庭的最堅決的反叛。從降生到這個家庭,到最后決然離他而去,巴金在故鄉(xiāng)生活了19年。作為人生的第一站,巴金的幼年是在深深的“愛”中度過的,這“愛”影響他的心靈和性格,成為他生命的營養(yǎng),事業(yè)的酵母。
1904年11月25日,巴金生于四川成都北門正通順街一個封建官僚地主家庭,本名李堯棠、字芾甘,取自《詩經(jīng)》中《召南·甘棠》首句“蔽芾甘棠”。
【誕于大家庭長在仆從中】
小時候的巴金比較孤僻,對家里的繁文縟節(jié)非常反感,他只有和家中的下人們呆在一起時,才會覺得非常自然。在下人當(dāng)中,一個姓周的老轎夫和照顧他飲食起居的老媽子楊嫂便由此走進了他的生活。老周好幾次跟巴金講了他豐富的生活經(jīng)歷:當(dāng)了幾次兵,兒子死在戰(zhàn)場上,老婆跟別人跑了,自己拖著羸弱的身體在李家當(dāng)轎夫,可他并沒有憎恨這個社會,每次他都對巴金說:“要好好地做人,不管別人對你怎樣,自己都不要騙人,不要虧待人!
這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不甘墮落時說的話,可巴金聽了卻如遭電擊一般。多少年以后,巴金還滿懷深情地想起老周說過的話:“人要忠心!彼恢挂淮蔚卣f,老周是他人生的第二位先生。
【“第一個先生”是母親】
在巴金漫長曲折的人生旅途上,每逢他停下腳步回首往事時,母親那張“溫和的圓圓臉”,以及“被刨花抿得光光的頭發(fā)”,愛憐的目光和常常帶微笑的嘴,就會無比清晰地現(xiàn)在巴金的眼前。
巴金的母親叫陳淑芬,是一個才貌兼?zhèn)涞呐,巴金從小就跟著她讀書識字。這位在大家庭中謹慎生活的賢淑長媳,深深地知道自身舉止對孩子們的影響。她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響教育著子女,潛移默化地把“忠實地生活,忠實地愛人”刻在年幼的巴金洞開的心靈上。
最親天下父母心,母親對幾個孩子的愛是無可挑剔的,但是當(dāng)巴金做錯了事時,她也決不姑息遷就。一次,巴金與三哥為爭搶一張先生畫的畫兒,哭鬧著罵了先生,母親得知此事后非常生氣,嚴厲地責(zé)備了他,并叫他當(dāng)面向先生賠禮道歉。母親的良苦用心沒有白費,她播下的種子在巴金的心里生根發(fā)芽,巴金“感受到了愛,認識了愛,才知道把愛分給別人,才想對自己以外的人做一些事情”。
【三哥留下的“金鑰匙”】
巴金的兄弟姐妹很多,在這些同輩人里數(shù)比他大一歲的三哥李堯林,跟他一起生活的時間多,對他的影響也最大。巴金和三哥感情至深,他始終認為,命運對三哥的安排是不公平的,他為三哥惋惜。這種惋惜之心一直持續(xù)到巴金晚年。盡管巴金一直覺得生活虧待了三哥,但三哥自己卻從沒有自暴自棄過,一直在頑強地生活。大哥自殺后,他用教書掙來的有限薪水支撐大哥留下的破碎家庭。
生活的重擔(dān)還是壓垮了堯林,他得了肺病,這個消息令遠方的巴金焦慮不安。1939年中秋節(jié),堯林不期而至來到上海,小哥倆共同度過了一段難忘的半隱居式的生活。在那段靜謐的日子里,《秋》開始了創(chuàng)作,而書中主人公覺民身上的許多故事都發(fā)生在三哥堯林身上。巴金寫好一章,三哥都要先看看,有時提出一兩條修改意見,巴金修改后才寄出去。次年7月,巴金離開上海,一別就是5年。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兩個月后,哥倆終于見面,而此時堯林的肺病已經(jīng)非常沉重,在三哥生命最后的這段日子里,巴金一直守在床前。堯林去世時沒有留下任何遺囑,他沒有財產(chǎn)沒有家庭,生前他跟別人講過,要把他在東吳大學(xué)畢業(yè)時因成績優(yōu)異而獲得的一把“金鑰匙”送給弟弟巴金,上面鐫刻有他的名字。
【大哥鼓勵 巴金寫《家》】
大哥最終沒有能夠看到弟弟這部以他為主人公寫成的小說,當(dāng)那封同意弟弟以他和家庭為主線寫作《春夢》的信發(fā)出一年后,他竟用自己親手配制的毒藥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好像是老天有意安排了,就在他離開世界的那天,他的形象和生命開始在小說中重生,1931年4月18日,小說《春夢》以《激流》的名字開始在上!稌r報》上連載,并立刻在社會上引起震動和反響。
巴金是在《春夢》連載的第二天下午才收到大哥去世的電報,當(dāng)時他剛剛寫完小說的第六章《做大哥的人》。他后來說:“我責(zé)備自己為什么不早把小說寫出來,讓他看清前面的深淵,他也許還有勒馬回頭的可能。我不曾好好地勸告他,幫助他。我不能把他從墳?zāi)怪欣鰜砹恕N抑缓冒盐业母星槲业膼墼魑乙獙λv的話全寫在我的小說里去!
1966年,當(dāng)巴金用顫動的手親自將大哥給他人主及絕命書送進火爐時,他后來這樣回憶當(dāng)時的心情:“我感到心疼,仿佛毀掉我的過去,仿佛跟我的大哥永別!
【摘自:信息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