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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當代外交中,歷任總統(tǒng)都曾遇到過同樣一個問題,那就是,由于最初的外交目標都過于理想化,以至于在實施過程中備受挫折,最后不得不回歸現(xiàn)實。當然,其中也有例外,那就是在越戰(zhàn)期間,約翰遜總統(tǒng)明知不可戰(zhàn)勝卻偏要堅持到底,結果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上星期,美國《時代》周刊在封面報道中宣告,由于阿富汗和伊拉克境內的抗美運動日益激烈,伊朗核爭執(zhí)陷入僵局而難有進展,以巴沖突持續(xù)不斷,再加上朝鮮當局敢于公開挑釁美國,布什政府的“牛仔外交”已變得焦頭爛額并走向結束。
“牛仔外交”的核心是單邊主義和先發(fā)制人,在理論上已被歸納為相當悅耳的“布什主義”(Bush Doctrine)。
先發(fā)制人戰(zhàn)略的終結
“布什主義”所指并非是一二次言行,而是其背后的整套思維。朝鮮試射導彈之后,具有相當大影響的新保守主義分子,包括克里斯托爾(William Kristol)和埃博施塔特(Nicholas Eberstadt),紛紛指責白宮反應軟弱,極力主張對朝鮮展開先發(fā)制人的攻擊。相比之下,這種聲音才是“牛仔外交”的真面目。至于布什呼吁要耐心等待外交斡旋,,恰恰說明他已經(jīng)與“牛仔外交”拉開了距離。
確實,很多輿論都認為,美國這次對朝鮮試射導彈所作出的克制反應,是“先發(fā)制人”戰(zhàn)略走向結束的標志。但是,布什政府對這一政策的自我反省,卻并非始自今日,而是始自去年卡特里娜颶風之后。當時,筆者在《颶風災難使布什全球戰(zhàn)略面臨收縮》一文中指出,九一一事件使新保守主義勢力全面膨脹,而卡特里娜颶風卻使這一勢力遭遇重大挫折,其不可一世的作風和雄心勃勃的戰(zhàn)略目標都將有所收斂。
近一年來的很多事實都已證明,布什政府的戰(zhàn)略雄心不僅在收斂,而且也在收縮。其中,他在今年5月26日與英國首相布萊爾舉行記者會時所發(fā)表的一番講話,最具轉折意義。布什在記者會上首次承認,在反恐戰(zhàn)爭期間,他犯了一些錯誤,包括發(fā)表了一些很不適當?shù)难哉,因而為此感到遺憾。
緊接著就是本月7日,布什在芝加哥會見記者時,以從未有過的溫和語氣,再三表示要以耐心和外交手段處理朝鮮導彈事件。他說,這個問題并非在一夜之間出現(xiàn),所以也不要指望在一夜之間予以解決。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本星期較早時,美國國務院發(fā)言人就“布什主義”的內涵也做了一次新的注解。他說“先發(fā)制人”并非單指軍事手段,而且也包括外交途徑。雖然這也是試圖為“牛仔外交”的結束而自圓其說,但卻也再次表明,美國的外交思維確實在轉變。但問題是:朝什么方向轉變?
“手握大棒,輕聲說話”
1999年11月,布什以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的身份,在里根圖書館發(fā)表外交政策演說。針對民主黨國務卿奧爾布賴特關于美國是國際事務中“不可獨缺的國家”的高傲言論,他有一段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講話。
布什說,美國外交應該反映出自己的性格,那就是強者的謙遜和偉大者的卑微。這將是共和黨政府的精神。只有實行謙卑的外交,謙卑地對待其他國家,而不是在全球各地指手畫腳,美國人才不會被視為“丑陋的美國人”。
今天,正在轉變外交思維、試圖調整外交政策的布什政府,是否還有這種理念?是否能夠回到最初的起點?
由于“先發(fā)制人”的外交戰(zhàn)略起始于九一一事件,所以公平地說,在那種特殊的歷史背景下,對于一個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的超級強國,這一政策自有其合理性,于情于理都可以理解。人們后來之所以予以責難和反對,原因只是這種政策合理性被無限擴大和濫用。
自西奧多·羅斯?偨y(tǒng)以來,美國在國際事務中都不曾把軍事手段作為外交政策的優(yōu)先選項!笆治沾蟀,輕聲說話”(Speak softly and carry a big stick),一直被外交決策者們奉為座右銘。布什在執(zhí)政之前和執(zhí)政之初,無疑也有如此理想,但反恐戰(zhàn)爭使其扭曲變形,結果致使國力虛耗,至今已經(jīng)是底氣不足。面對伊朗和朝鮮當局的正面抗拒,布什政府當然還可以大聲說話,但手中的大棒已經(jīng)失去分量。所謂“牛仔外交”的終結,與此直接相關。
(摘自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有刪節(jié);作者:杜平)